职业本科规模扩大 技能+学历型人才更吃香了吗？

　　——专访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职业与继续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宗诚

　　央视网消息：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意见提到，到2025年“职业本科教育招生规模不低于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据教育部数据统计，2023年全国职业本科招生8.99万人，比上年增长17.82%。今年6月21日，教育部公布了最新全国高等学校名单，其中正式获批的职业本科院校数量已达到51所，包括23所民办和28所公办院校。

　　随着职业本科院校的规模扩大，职教本科毕业生的就业情况如何？培养出来的人才满足社会和产业的需求了么？本期《职教强国》专访了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职业教育与继续教育研究所副研究员宗诚，听专家如何解读。

　　记者：职业本科与普通本科和高职院校相比，人才培养的主要区别是什么？

　　宗诚：从人才分类的角度，可以分为发现和研究类的学术型人才，以及将学术转化成实践的应用型人才。而在应用型人才当中，又可以分为中等职业教育，他们是操作技艺层面的；高等职业教育可以分为专科高职以及职教本科，专科高职他们主要做的就是一些工艺改进以及技术层面的应用人才。职教本科就是高层次的技术技能人才，更偏向于设计、规划工程师这样的一种分类。那么其实从这个例子也能够反映出来职教本科和专科生的这种区别。

　　去年首批职业本科毕业生毕业，我们作为《中国职业教育质量年度报告》课题组进行了跟踪。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为例，大部分的学生，90%他们所从事的岗位都是实体的这个制造业行业，他们的岗位都是集中在比如说这个管理工程师、运维工程师等等，都是针对于这种高层次的技能人才的岗位。

　　记者：职业本科和普通高职院校在产教融合上有哪些异同？

　　宗诚：职教本科的产生以及它未来可持续发展的动能，其实就是产教融合。职业教育它的最基本的基因，也应该是产教融合。从职业学校而言，它应该谈的是校企合作。就是学校如何跟企业为主的产业界在人才培养、技术研发以及科研方面，与产业的方方面面，与企业进行合作。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它们一直都是，不管是专科还是本科、职教本科，都是在谈产教融合。那么近些年来得到的一个成果就是，职业本科当中进行产教融合，它们不单单是与一般的产业链进行合作，更多的是与高端产业，它服务的是这个分析和解决问题，面对了产业当中的一些比较高层次的问题去进行解决。然后学生基本上也是这种高层次的技术技能人才，解决问题、分析问题，并且能够创新性的提出来一些设计和规划的思路，大概是这样的一个定位。

　　记者：职业本科已经培养了两届毕业生，他们在就业数据和职业发展有哪些特点？

　　宗诚：今年的就是第二届的职教本科毕业生的数据还没有能够拿到，应该是在8月末或者是9月初。那么仅以去年首批职教本科的毕业生的就业数据而言，这9220位首届的职业本科毕业生，他们的平均就业的落实率达到87.07%，超越了本科的4.5个百分点。以刚才说过的这个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大学，他们就是90%的学生服务的是实体的制造类行业，毕业落实率能够达到91%点多；像泉州职业技术大学，学生可以服务于安踏、万华等这些头部企业，以及央企、国企等，毕业去向的落实率也达到了将近92%；山东外国语职业技术大学，他们服务于“一老一小”，也能够达到90%以上的这种毕业落实率。尤其是西安汽车职业大学，我记得是写入到了我们去年《2023中国职业教育质量年度报告》的一个典型人物，乔延哲同学在毕业之前就可以拿到十几个公司的offer，然后他选择了上海的某个新能源的汽车企业，入职的起薪值就能够达到1.2万元，这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一个消息。

　　记者：当前职业本科的教育模式和育人成果能否满足社会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

　　宗诚：目前看来，就是从刚才我们说的社会和企业对学生的这种需求可以看出来，社会是比较认可的，也是比较适合当前的经济社会发展需求。那么一方面，我觉得也是符合世界的职业教育发展的规律。当然职业本科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首创，这个是具有我们中国特色的一种叫法。但是从德国的“双元制大学”、日本的“技术科学大学”，以及英国的“学位学徒制”都反映出来，这是因为是社会的需求，才能产生职业本科这样一个层次的教育。

　　通过企业或者是用人单位的反馈，当前来看社会的需求也是非常认可的。用人单位对职教本科毕业生的这种评价，是他们对于项目的运行和接触的机会，是比专科生，比普通本科毕业生更加熟悉，更有适应性，综合素质比较高，实践操作能力比较强，这是用人单位的一个普遍反馈。

　　那么从我们的一些研究人员，研究职教本科它的教学模式还有社会的需求来看，基本上可以认为，它的办学定位是面对于高层次的技术技能人才，是分析和解决高层次问题的、创新型工程师这种办学定位。培养规格方面他们比专科生增加了解决和分析疑难问题的素养，从知识、能力和素质方面，都是有更高的设计和要求。从课程体系来看，它更加针对于我们的企业的岗位需求，是可以进行职业岗位的需求，再加上职业资格等级的这种划分，共同的来设计职业本科的这种课程体系。最终从办学条件方面，国家也是出台了专业设置的管理标准，还有我们职教本科学校层面的管理办法，这样对基本的办学条件，对职教本科有了相应的要求。所以我觉得从这些方面都能够看得出来，职业本科在这个教学设计、教学需求以及最终的社会需求方面，它其实也是得到了一定的认可。

　　记者：2025年，职业本科计划招生数要实现不低于高职总招生规模10%的目标，需要哪些配套支持？有哪些挑战？

　　宗诚：从2021年提出《关于深化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里边提出要发展职教本科，并且在“十四五”末期职业本科招生规模要达到“高等职业教育招生规模的10%”以来，其实一些优质的这个高水平职业学校都在摩拳擦掌地要升本。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也不停地开展调研，发现其实有几个方面，就是如果要办成高质量的职业本科学校，一方面是要有一定的这种办学条件。办学条件其实从国家的，无论是职教本科的专业设置、管理办法，还是我们的职业本科学校的这个设置管理办法里面都有明确的规定。大家现在也认为职教本科是新生事物，要结合区域的特点开展职教本科专业的设置，这个是最基本的一个条件。

　　另外一个就是我们在升本的过程当中，有一些学校还是面临着一些挑战，比如说这个办学条件的挑战，以及升本之后可能会被一些学科的思维所影响，会有偏离职业本科职业教育基因的这种倾向，那么也是希望大家在建设本科之前，以及目前已经成功升入本科的这些学校都可以升本不忘“本”，继续保持职业教育的类型特色，明确职业本科的这种办学定位。另外一个就是在这个课程体系建设方面，还是要基于这种岗位的需求，同时还要为学生提供这种跨界的、可持续迁移能力的相应的知识、能力和素养的培训。

　　记者：在个别省份，职业本科院校招生批次达到本科第一批次，录取分数甚至超过省内本科高校，反映了什么情况？

　　宗诚：7月19号，我们今年的这个学生的录取分数线都出来了，也非常欣喜地发现，深圳职业技术大学继去年之后，今年它再一次的超过了广东省物理类专业的本科录取分数线。这个其实可以反映出来，我觉得是老百姓对当前职业本科这个新生事物的认可。我觉得是否选择专科学校，是否选择职业本科，其实还是看学生进入到这个学校，毕业之后能不能够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能不能够适应社会的需求。那么其实这些年来，通过国家无论是从政策的支持力度，大家可以看到职业教育大有可为的这个空间。我们是顺应了世界职业教育发展的规律，以及最关键的，我觉得是这些年来职业教育战线，所有职业院校们的这种努力，高质量的发展取得的成绩，这是一个缩影，只是一个反映。比如说像刚才说的这个，首届职教本科的毕业生，它的就业落实率达到了87%点多，超过本科学校将近5个百分点。这就足以见得社会的这种需求的旺盛。那么当然大家在选择报考学校的时候自然就会选择这种，未来职业前景良好的学校，也相信通过我们的努力，职业本科学校都能够达到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个也是我们国家所需，老百姓所需。

　　记者：随着国家对职业本科的重视和中高职升学渠道的打通，能否缓解家长对“普职分流”的焦虑？

　　宗诚：这些年来对于家长“职普分流”的焦虑，可以说是一个热门话题。后来我们也进行过相应的研究，文献的研究，或者是访谈研究，发现家长的焦虑他并不在于“分流”这两个字，在于的是，是不是能够有多样化的选择空间。那么像职业本科，还有我们的职教高考，刚才说的这一切可以为学生打造更多的选择余地，使得家长他们就不再那么焦虑。有些孩子他就是这种学术型的孩子，他喜欢理论研究、喜欢探索、喜欢创新；那么有些孩子他可能动手能力就比较强，他喜欢的更是这种应用型、技能型、工艺改进的，或者是一种更高端的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那么这样家长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余地的话，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焦虑。

　　我觉得这也释放了一个信号，就是这两年社会上也有很多，即使是高分或者是状元的考生，也可以选择中本贯通，或者是选择我们的专科，选择职业本科。都反映出来现在老百姓们更加认可的是一个适应，只要是适应了自己的这个孩子的需求，适应家庭的这种诉求。我觉得也看到了国家方方面面铺设的未来的发展空间，无论是职业教育的空间，还是我们的职普融通的越来越多的这种空间，职业学校也依然可以进行技术研发。比如说职业本科，它也是在产教融合过程当中加入了科研的这样的元素，这样学生未来可以在职业教育这条通道上选择普通本科继续深造。这些家长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可能，他们就没有那么焦虑了。